- 我们的坦克在库尔斯克战役中被打成筛子,战友的血浸透了操作台。修复后它又参加了柏林巷战,被击毁时炮管上刻着七个阵亡战友的名字。如今它崭新地陈列在军事博物馆,解说员激昂地讲述着它的赫赫战功。我悄悄摸到炮塔右侧一块被反复刮过的装甲板——那是小四川牺牲的位置。当所有人欢呼时,我听见油漆深处传来稚嫩的声音:“班长,这漆刷得真厚……俺流的血……一点都看不出来了。”---聚光灯太亮了,白得发烫,像库尔斯克战役时正午直射的太阳,刺得人眼睛发酸。那光柱直直地打在“铁拳”号身上,罩着它,烘烤着它,把它每一寸钢铁都照得锃亮,晃得人晕眩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陌生的味道——新油漆的刺鼻气味,混合着抛光蜡的甜腻,还有博物馆里那种特有的、死气沉沉的干燥尘埃的气息。这股味儿霸道地钻进来,蛮横地搅动着陈大河脑子里沉淀了四十年的记忆。硝烟味,浓得化不开的硝烟味,混杂着机油蒸腾的焦糊味,还有……血。那铁锈般的腥甜,黏糊糊地糊在鼻腔深处,永远也洗不掉的血腥味。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味在他脑子里猛烈地碰撞、撕扯。陈大河眯缝着昏花的眼,站在人群后面,像个误入此地的孤魂。他的背习惯性地微微佝偻着,那是长年累月蜷缩在狭窄坦克驾驶舱里留下的印记,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