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天刚蒙蒙亮,青峦山还裹在一层湿冷的雾气里,露水重得压弯了草叶尖。苏晓背着她那个破竹筐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坡上走。筐里塞满了刚割下来的、还带着露水腥气的猪草,沉甸甸地勒在她瘦削的肩膀上,把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肩头磨得发烫。她得趁着王金花还没爬起来揪她去伺候苏宝柱洗漱穿衣,把这筐猪草弄回去。这是规矩,雷打不动,比山上的野草还顽固。不过今天,这筐猪草底下,压着点别的东西。硬硬的,带着点油墨味儿。是她的初三物理课本,封皮都快磨烂了,边角卷得像晒干的咸菜。书页里,夹着几片小心撕下来的作业纸,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,字迹潦草得只有她自己认得——那是她借着灶膛里那点将熄未熄的火光,熬了半宿的成果。这点偷来的时间,这点偷来的光,是她现在唯一能攥在手里的东西。像溺水的人抓着一根稻草,明知脆弱,却死也不肯放。山风带着凉气钻进她单薄的衣领,激得她一哆嗦。脚下的山路泥泞湿滑,一脚踩下去,黏腻的黄土能糊到脚踝。苏晓走得有点急,肩膀被竹筐勒得生疼,胃里空得发慌,昨晚那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早就没了踪影。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脑子里却像上了发条似的,飞快地转着昨天数学老师讲的那道几何题。辅助线到底该添在哪儿?上辈子好像……好像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