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清音忍不住一笑，捏了捏他的肥脸儿，说道：“不能，等你长大就知道了。这等话不可再说，要被杀头的，记住了吗？”

他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，似懂非懂却出自对她的信任，用力点点头，“娘亲嫁予新帝，以后就要住在宫里了，可是外公说皇宫危险，让澜儿不能轻易进宫，如此澜儿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娘亲了？”

“娘亲……会经常出宫看你。”她不否认爹爹的话，其实何止皇宫，这新朝上下不知有多少人盼着永恩王被“斩草除根”呢！

“二姑娘，时辰快到了。”丫鬟在门外提醒。

陆清音站了起来，将小家伙抱下椅子，美眸对上他的眼眸，“澜儿送娘亲出去，好吗？”

“嗯。”他抬起小胖手牵住她的手，陪着她走出去。

大婚那一日，曾经艳绝墨城的陆二姑娘再嫁，皇帝竟纡尊降贵亲来迎娶，实乃史无前例。

十里红妆，举世盛婚，陆清音两度为后，羡煞天下女子。

因着喜事，陆家上下衣装喜庆，上官风澜也一身绸红的衣袍，其衣灼灼，白面如玉，俊俏无匹，微微抿着小薄唇，乖乖的被无霜抱着，杏眸遥遥望着走出家门的新娘子，待轿夫压轿，她入轿时，他抬起小胖手轻轻挥了挥，水雾缭绕在眸间，又慢慢敛去。

外公说，今儿是娘亲的好日子。

好日子，要保持微笑。

站在一旁的陆冰，抬起头看着上官风澜，“往后，陆冰会一直……一直陪着殿下。”

皇帝大婚，于明月宫设宴庆贺，朝臣一番道喜祝贺之后，有人便道：“恭喜陛下如愿以偿，成功收服陆氏之后，这旧朝各个栋梁之才岂有不归顺之理？”

“对啊，肖将军所言极是。”

“联姻是解决此事的上上之策啊……”

众臣纷纷道，也提醒着皇帝迎娶陆清音的目的。

陆清音艳绝墨城，有墨城第一美人之称，但是再美又如何？

她第一次为后时，嫁入皇宫第一夜皇帝上官行霈就死了，不出三月，前朝灭亡……

她就是一个不祥的亡国妖姬！

他们非常担心陛下会沉沦在这个亡国妖女的姿色里，然而，陛下也不答他们的话，只是心情极好地饮酒，酒意微染上俊朗的容颜，凤目微醺，邪魅不羁，却丝毫无损帝王之尊。

不多时，只听他声音有些飘忽，醉醺醺地道：“封凛，朕有些醉了，今夜……就让皇后别等着朕了，来，扶、扶朕回圣居殿。”

轩辕夜此话一出，就像给了这些人一颗强力定心丸，纷纷大松一口气。

更有甚者低笑嘲讽，“我就说啊，这陆氏不过就是陛下手里的一颗棋子，她算个什么东西！”

“就是，新婚之夜陛下就丢下她不管，这往后的日子还有她受的……”

众人得意的议论纷纷。

不多久，凤栖宫那边，有宫人前来禀报：“皇后娘娘，陛下命老奴前来禀报，陛下醉了，已回圣居殿入寝，您也早些就寝吧，无需等陛下了。”

“娘娘知道了。”红英打开门应声道。

寝殿里，陆清音红衣如火，一脸平静，似早已料到此结果。

“来人，准备一下，娘娘要沐浴。”红衣吩咐宫女。

从国公府陪嫁过来的人除了红衣这个贴身丫鬟，还有四个其他的大丫鬟，清虚宫的十一也以陪嫁丫鬟的身份，随侍左右。

“主子，新婚之夜皇帝就冷落您，恐怕是有故意羞辱您之意……”十一低声道。

沐浴回到寝殿之后，陆清音一袭白衣，神色淡漠的坐在床上，闻言抬眸看了十一一眼，淡淡勾唇，“如此不是正好吗？”

鎏金烛台红烛灼灼，烛光映照满室，陪着这寂寥的夜，陪着这清寒的晚风飒飒慢慢燃烧。

镰刀似的小弦月没入云层，昏暗得几乎淹没了男人伫立在寝殿后面假山旁的挺拔身影，他身上还是那袭暗红色的婚袍，也不知是来不及换下，还是舍不得换下……

-

翌日，亥时正一刻，陆清音去坤宁宫给太后请安。

这时辰早晚恰到好处，太后身边的刘嬷嬷却说太后还没醒，让她在殿外院子里候着。

然而这一候就一个时辰过去了，还是没等到太后传唤。

“主子，太后这是故意为难。”十一低声道。

陆清音神色平静，若是换了其他闺中姑娘，这一站就一个时辰，定然受不了。但她是习武之人，区区一个时辰算什么。

既知对方是故意的，就更要稳得住心性。

此时，一个看起来模样十六七岁的华服姑娘，带着一个丫鬟从陆清音她们的身边走过去，按说陆清音是皇后，这宫中除了太后和皇帝不用跟她行礼之外，其他人见到都得行礼。

但是这姑娘带着她的丫鬟直接就走了过去，擦肩而过时，还侧过脸瞥了陆清音一眼，那一瞬间眼里的嘲讽和不屑毫不掩饰，张扬浓烈。

她们直接进入太后的寝宫。

十一凑近红英，“红姐，这个走出六亲不认步伐的姑娘是谁啊？”

身为陆清音身边的大宫女，但凡跟宫中那二位有关系的亲近人物，红英都已经查清楚了，她回道：“她是肖将军之女，肖玲玉。从小就跟在当年的南王妃如今的太后身边，深得太后欢心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十一倒也稳得住，别说站一个时辰，他们江湖人，站十个时辰都没问题。

但是一直被“罚站”着……我家宫主不要面子的吗！

“主子……”

“稍安勿躁。”陆清音依旧波澜不惊，眉眼间淡漠平静，“等着。”

圣居殿中，光明灿烂的午后阳光从镂空的窗台照入，清风佛来夹带着一股子白牡丹的淡香。雕龙的金椅上男人一袭明黄龙袍，身姿修长，早朝结束，他回到御书房就开始看奏折，神色极为专注地拿着一本奏折在看着……看着许久了……

一旁封凛也看着皇帝许久了，终于再也忍不住了，走过去微微躬身道：“陛下……”

“何事？”

封凛抬眉，看了他一眼，低声道：“您……您的奏折拿反了。”

轩辕夜：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