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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望着赵宜宁,徐徐摇了摇头,用修长的手指轻掸去灰烬,淡然收回目光,移步离去。

顾峥没有怪她,也许在顾及这儿是皇宫,她又是公主。

赵宜宁从前觉得裴怀谨寡言少语,没想到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此人的冷漠孤高,裴怀瑾远不能及,大概是因为顾峥大权在握,而裴怀瑾只是出身好。

“公主,从前奴婢听说朝臣们见顾相犹如见阎王,今日一见才深有体会,一个眼神都让人不寒而栗。”清秋小声叹道。

赵宜宁点点头,深感认同。

他脾气看上去不太好,加上权侵朝野,可不得这样,在他当上丞相前,百官见她父皇也是怕得紧。

清秋想起一事,道:“公主,临州的刺客果然是南梁派来的,顾相这些年对内把持朝政,对外热衷杀伐,可谓立敌无数。”

“前朝的事我不关心,天下的事更用不着我过问,他把持朝政也好,热衷杀伐也罢,只要我的亲人都好好的,我和他就是水火不相干的人。”赵宜宁凝着眸子,望着他离开的方向,沉沉地说,“除非,我四哥的死真的与他脱不了干系。”

她四哥的死被所有人说成自尽,轻描淡写地翻了过去,可她那时在场,虽然不知道城楼上发生了什么,但是那时上面竟没有一个侍卫在,不是另有隐情?

不止她怀疑,这些年她背地里也听到了不少说法,有人说丞相那个时候刚刚独揽大权,不把她父皇放在眼里,但是他视有能耐的皇子为大患,而她父皇一句“堪当大任”,把她年仅十六岁的四哥推到了风口浪尖。

防患于未然也好,立威也罢,他们说总之是丞相杀了她四哥,还将一切伪装成她四哥是自尽。

这样的说辞,赵宜宁不知真假。

众多兄弟姊妹里,她四哥最喜欢的就是她,从小教她读书写字,教了她很多,最后更是用性命告诉她一个道理:

木秀于林风必摧之。

越是身在高位,这个道理她越得谨记,高墙之内的蠢笨未必是坏事。

赵宜宁自以为她已经做得很好,没想到还会在她身上花心思,比如刘美人。

刘美人诬告她***,究竟有什么内情?

“对了,公主今早让奴婢去打听事有眉目了。”

赵宜宁微微侧眼,示意清秋说。

“是元淑妃替刘美人打点了一番,让刘美人能去伴驾。”

赵宜宁神色平静,她猜到了。

路过辰曦宫旁的一处园子,赵宜宁听见里头的声音很耳熟,停下脚步听了听。

“五姐姐,求你救救我母妃吧!”

“唉,你母妃落到了贵妃手里,谁救得了她?”

赵宜宁站在墙后,光听声音她都知道,在里头的是她五姐赵宜欢,还有刘美人生的六公主赵宜静。

“可是母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元妃娘娘,还有五姐姐你!”

“啪!”的一声,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了赵宜静脸上。

赵宜欢打了她,还冷言:“你在***什么,明明是你母妃自作自受,关别人什么事!”

赵宜宁透过石窗缝隙看了一眼,都是公主,赵宜欢坐在石桌旁,而赵宜静像个奴才一样跪在她跟前,捂着脸泣不成声。

清秋低声叹道:“刘美人未免太糊涂,就算为了六公主,也不该做出昨日那等蠢事。”

清秋是在觉得赵宜静可怜,是可怜,她们母女从前在宫里就抬不起头,靠着元妃庇佑才有一丁点立足之地。

周围那么多奴才都站着,赵宜静身为公主,却连赵宜欢身边的奴才都不如。

赵宜欢呢,不仅安坐,还拿着个绣绷若无其事地绣着花。

“老六,你给我听好了,有些秘密最好烂在你肚子里,别祸从口出,既害了***,还害了你。”赵宜欢将绣绷丢进篮子里,让宫女收拾。

赵宜静眼见赵宜欢要走,忙上去拽住赵宜欢裙摆,“五姐姐的话我明白,可是母妃正在昭华宫受苦,求五姐姐救救我母妃……”

“滚!”赵宜欢毫不留情地踹开她,移步朝院门走来。

赵宜宁站在院子门口,没打算回避,与出来的赵宜欢碰了个正着。

元妃膝下三子一女,赵宜欢也是元妃唯一的女儿,千恩万宠地长大,时时刻刻展现着她身为公主的高贵自傲,在奴才面前是这样,兄弟姊妹面前也是这样。

长幼有序,赵宜宁颔首见礼,“五姐姐安好。”

赵宜欢看见赵宜宁,先是一惊,而后又有些担心,担心老九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。

她平静下来,挤出笑容:“九皇妹怎么在这儿?”她又回头,对赵宜静说道,“六妹妹你求我做什么,九妹妹不是在这儿?让贵妃娘娘高抬贵手,不就是九妹妹一句话的事?”

赵宜欢扬了扬唇,言罢就带着人走了。

赵宜宁留心到了宫女抱着的绣筐,里头放着赵宜欢方才没绣完的东西,匆匆一瞥,像朵***花。

等人走了,赵宜宁进到园子里,见赵宜静还在原处,方才是跪着,如今则是跌坐在那儿,梨花带雨。

“六姐姐快起来。”

她让清秋去扶,谁知赵宜静竟自己爬起来,抹着眼泪一路小跑着走了,连招呼都没同她打一个。

赵宜宁不觉得奇怪,刘美人母女一直依附元淑妃,不敢有半点和她们昭华宫亲近的举动,为了不惹元淑妃母女生气,赵宜静素来连话都不敢同她说一句。

她之所以进来,不过是为了赵宜欢说的“秘密”,可她还是低估了刘美人母女对元妃的忠心。

听说御驾一回宫,她母妃就将刘美人召去了昭华宫,也不知问出了什么来了没。

昭华宫。

这儿的气派恢弘仅次于凤仪殿,数十年来由贵妃萧氏独住,在这个没有皇后的启宫里,昭华宫也和凤仪殿无异。

萧贵妃坐在殿门口台阶上,身着金丝银缕绣制的华服,梳着如云的发髻,头上簪戴的花冠金步摇皆不是凡品,加上贵妃年轻时就是大启第一美人,如今年逾三十,不仅没有失色,还更添风韵,宛如一朵牡丹绽放于殿阁之上,华贵雍容。

一番对比之下,广场两边的嫔妃都显得小家子气,泯然众人。

数十年来,萧贵妃独得圣宠,谁都知道贵妃萧氏就是名副其实的后宫之主,离后位不过一步之遥。

赵宜宁进昭华宫的时候没听见什么动静,以为大伙都散了,没想到都还在呢。

她娘治宫严谨,就是脾气不大好,身边的宫婢***个个敛声屏息,时刻小心侍奉。

不止她母妃在,其他嫔妃大都在场,站在两侧,默不作声地看着。

广场正中,刘美人不声不响地趴在长凳上,衣裳上已透出了点点血迹。

两个***站在左右两侧,拿着带血的木仗看着刘美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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